𝐿’𝒶𝓂𝒶𝓃𝓉 𝓈𝑒𝒸𝓇𝑒𝓉

她花了好大工夫讲完了全球通史，唾沫横飞地尽可能详尽地讲了两个月的20世纪的世界大战、欧洲大陆的左倾风暴和他脚下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接着花了几个星期讲俄国文学，又花了几个星期讲法国文学，然后是西欧诗人，拉美作家，其间零零碎碎地穿插了艺术史和哲学史。照顾到他的已有认知和观念，她偶尔会丢出几句西方文论和中国古籍申论对比，或者引某一西方诗句来问他汉语诗词中可有共情对应的。她同他讲她喜欢的诗人传记小说家文艺作品历史人物，有东方的也有西方的。他都饶有兴致地听着，并非全因他对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多么好奇，更是因为他借此看见了她内心的城堡，走入越深，看见的越是宝藏。她喜欢的，他不见得都认同，但他却因此更理解她。他喜欢她讲起那些事物天真地表露崇敬与欢喜时亮晶晶的眼神。

一个人向往什么便体现他会是什么。她不像他。在这世上这个时代，他稀罕过却难以见识了解的东西并不多，见识多了他便什么也不稀罕了，他自在散漫地活着，也曾什么事都想做，也曾什么事也无所谓。可这孩子却坦诚，她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她说，隔了这样遥远的时间距离去了解一些人，就像隔着一条阔江遥遥望着对岸的风景，试图描绘岸上某一朵花的形状。史书上没有他的名字，他也从来无意名垂青史。对岸开出了千万朵花，他知道，若他也是她隔江观望的其中一朵，在她眼中应不会是开得蓬勃明媚的一簇里。

她这样的一个人，犹如种子在孤苦凄冷的土地上藉着些微阳光雨露便长出温柔坚强的幼苗，怀着温柔的心用各种方式窥探人世模样。他似乎是瞧见了她那点根深蒂固的天性，并非全部。像先前掉入那般全然陌生的环境，她纵使聪明机敏能辨人心，却也还是个优柔寡断的孩子，不如后来的从容笃定果断。谁推动了她成长。彼时他还不识她真面目，他毫无察觉，也无从知晓。